夜
小
中
大
他的自信可不是自己给的,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,自己就算能把乐团的水平往上硬生生拔高一截,也不敢保证能胜过皇家音乐学院和提欧莱恩国立音乐学院。
圣莱尼亚交响乐团这在他看来令人堪忧的演奏水平,那可有相当长时间的“积淀”了。
范宁的自信来自于门德尔松大师。
把这位浪漫主义大师最负盛名的《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》丢到学生乐团商演中去比火热程度,这比当时自己演奏《幻想即兴曲》更“降维打击”——门德尔松和肖邦本身没有高下之分,但一首精心谱写的大型管弦乐作品,比一首才思涌现的钢琴小品更具有冲击力。
他几乎都能想象出,到时候希兰琴弓下那条旋律一出,听众席全体头皮发麻的感觉了。
当然这里有个问题:在夏季艺术节上,是首演。
首演意味着此前乐迷未能得见,如何提前释放出一些它的魅力,让大家意犹未尽,疯狂抢票,渴望听到全曲,这或许还需要想一点手段。
康芒斯教授此刻坐在办公桌前,双手紧紧地攥住桌沿,眼睛里满是阴晴不定。
范宁见到老指挥家这副模样,不禁暗自有些好笑,他趁热打铁道:“您看,反正曲目都已经确定改变了,定价什么的真的不再尝试一下吗?放心,就算运气最差的情况,我也保证比起现在的排名会有所改善。”
“咚咚”,有工作人员敲门,并报上来一大堆厚厚的签呈——这是康芒斯教授今天一上班就要审阅的工作量。
老教授突然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坐直了身子:“范宁教授,既然你传达出了和乐团利益一致的目标与自信,我就暂时先采纳你的意见,并向校长汇报,但是你必须清楚...”
说到这他神情变得十分严肃,“过几天我会看看你的排练成效,以及写的那首小提琴协奏曲是否真的可以够及我的预期,若你只是在盲目逞能的追求高目标,哪怕你是学校高层集体任命下来的,我也会去他们那里投诉并要求撤回你的变动...我决不允许学生们在演出时遭受严重的挫败感。”
“跟着我演出过的同学们,只体验过‘严重’的畅快感。”
范宁微笑回应,低头看怀表,然后“啪”地一声合上:“时间快到了,我先去和团员们见个面,这几天是半年度的乐手考核时期对吧。”
提着公文包走到办公室门口,他又回头:“对了教授,既然如此,涉及乐队排练风格、考核机制、位置调整等问题,也请您赋予我充足的权限...”
“行行行你去吧。”康芒斯教授苦着脸挥舞着钢笔,脸早已经埋在了那堆厚厚的签呈里,可脑子却在一而再再而三地走神。
等等,发生了什么?
自己先是答应了下半场更换吉尔列斯《第三交响曲》,然后答应了上半场换成他自己写的小提琴协奏曲首演?再答应了三倍于原价的划票方案??最后现在还默认了让他安排乐手的考核与调整???
…见鬼。康芒斯越想越不对劲,低声嘟囔了这么一句后,提起嗓子喊道:“…范宁,涉及人员退出和首席任免的重大人事问题你可别乱来!”
“我的调整仅限于此场音乐会。”这位年轻副教授的声音从走廊远远传来。
老指挥家心中稍稍松了口气,低头一看,落到纸面的笔尖已带出了一大摊墨水。
“…疯了,疯了…这些变动太疯狂了…”
半圆形的排练室煤气灯亮堂一片,凹凸不平的木制墙壁,光滑的木地板,皆散射着柔和的橘黄光芒。
今天是与正式团员的见面及半年度考核时间,学生们提着乐器,三三两两进场,其中有少部分范宁熟悉的面孔,这是在《第一交响曲》广场首演时,参与其中的十多位正式团员。
后面补演毕业音乐会时,虽然范宁可以调动全体正式团员,但他除了个别调整外,依然还是选择了广场首演的原班人马,所以此时这里的同学们大部分他并不熟悉。
可基本所有人都认识他了。
路过他身边打招呼的人,时不时出现脱口而出姓名后,又迅速更改称呼的情况。
“早安,范宁先生。”穿着一身鹅黄色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