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乐娴带着锦书提了几盒脂粉沿着碧湖穿过甬道便到了二房的蔚蘅院,周氏见乐娴来,忙笑着迎上来,亲自牵了手入房:”大姑娘怎么来了?这时辰太阳辣着呢.”
乐娴笑得温婉腼腆,挨着周氏坐下,递上脂粉道:”没什么事情,便想着来二婶这边坐坐.前些日子外祖母派人给了些脂粉,皆是贡品,颜色既庄重淡雅,又芳香扑鼻,我一个人也用不完,便拿些给二婶和娆妹妹用.”
周氏打开精致的珐琅掐丝粉彩妆盒,一一欣赏,果然既轻薄细腻又柔和雅致,不禁笑得合不拢嘴,连连道谢:”那就多谢大姑娘了,还是大姑娘想得到.”
乐娴微笑如和煦日光,情真意切:”二婶是长辈,这是应该的.”周氏十分满意,她虽然管着家,但老夫人精明,她打心眼里畏惧,是以并不敢多贪,这样的精贵东西也并不多,一时高兴,便道:”前几日外院新送来一瓮珍珠,这几日事忙还未来得及分派,不如大姑娘先挑些串珠子玩,赏人也是好的.”
乐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,哪里看得上那成色普通份例里的珍珠,对周氏的吝啬和慷他人之慨更是嗤之以鼻,今日却欣然笑道:”那我就不客气了,正好想打一对珍珠耳坠,先谢过二婶了.”
周氏的丫头忙端进来一小瓮珍珠来,两人有说有笑地挑拣着,好半天却听乐娴幽幽地叹了口气,说不出的惆怅伤感,周氏刚得了她的好处,正是好得蜜里调油的时候,忙问道:”这是怎么了?可是受了什么委屈?说给二婶听听,就算做不了主,也能排遣一二.”乐娴勉强笑了笑道:”我只是想着我们娘儿们今日一起欢欢喜喜地挑珍珠,下一次却不知在何处才能有这样的光景了,便有些伤感.”
周氏有些摸不着头脑,不解地笑道:”这是为什么?就算你定了亲事也很有一两年才能出嫁呢.”
乐娴轻啐了一口,”还婶婶呢,尽说些没正经的.我倒是为了谁白着急呢.”周氏狐疑地道:”到底什么意思?说得我都糊涂了.”
乐娴神色凝重欲言又止,禁不住周氏一再催促,又将丫头婆子们都赶了出去,方期期艾艾地道:”前日我在母亲处听见四妹妹说,说,,,”
周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,沉声道:”那个丫头说什么?”乐娴叹了口气,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周氏,看得周氏心里直发毛,才低声道出:”四妹妹说,母亲才是萧家正经的主母,哪有让个庶出的儿媳妇当家的道理?二婶只是三品淑人,萧家来往的俱是勋贵高官,哪个不是超品命妇一二品夫人?看在祖母面上给二婶面子叫一声夫人罢了,哪里配跟那些贵人们相交?时间长了,别人也是要看萧家笑话的.想来,都这么多年了,母亲这些年也是小心谨慎,伺候祖母尽心尽力,祖母怎么也应该消气了,应该去求祖母,收回管家权交予母亲才是.日后女儿们议亲也才有人出面,难不成还要让个淑人出面跟侯夫人国公夫人们讨论嫁妆聘礼吗?.....”
周氏脑子”嗡”地一声,整个人都懵了.她这些年管理萧家事务,虽然大事情都是老夫人做主,来了身份贵重的女眷也是老夫人陪客,她只管家里内务,可仍旧油水不少,更难得的是那份体面,日后娆儿说亲说起生母当着萧家的家,都被人高看一眼.可如今,那顾氏,竟要夺回管家权了!
周氏又气又怕,浑身直哆嗦,破口大骂道:”那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!竟敢如此不分尊卑,这些年顾氏躲清闲万事不管,大大小小里里外外,哪件少得了我?如今竟要过河拆桥将我一脚踢开,岂有此理!这些年她们母女吃的是最好的,用的是最好的,还不是我张罗!没功劳也有苦劳吧!”
乐娴静静地看周氏发飙撒泼,目中掠过一丝得色,安慰道:”二婶快别为了这样的人生气,不值当.到底她是长房嫡支,收回管家权也没话好说,咱们是争不过的.”
周氏喘着粗气,目赤欲裂,恨恨地道:”老夫人这辈子都会厌恶她,不会同意让她管家的.”其实她心里也明白,自己管家名不正言不顺,当初是老夫人一时气恼,如今指不定早就后悔了,退一万步说,等到萧东卫娶了亲,新媳妇也必定要接过管家权,但毕竟还有一两年功夫,自己还可以捞不少,给儿女存些底子.她最瞧不上就是顾氏那娇滴滴故作温婉贤良的样子,这管家权给谁也不能给她!